工場以外的木工世界:訪談本地三個木工創作團

一張張偌大的木製工作枱,上方四散了各式五金工具和拉尺、,還有一地的木碎屑與攔在開木機械旁的木方和木板……說起木工工場,不難有如此的場景想像。但既然木工貴乎於人的手藝,只要有人、有工具有材料,任何地方都可以創造出木工作品。

走進鄉郊與工廠大廈內,發現隱身其中的木工創作人,在滿是木碎屑與瀰漫著各種木香的斗室內,埋首默默耕耘,當中既有現實與理想的角力,但無損各人逐步靠近心中理想願景的熱情。

木逗:家中的木工小天地

登門拜訪木逗,要走到元朗的鄉郊地,穿過村公所的門前,再走樓梯上到村屋的樓層,㪣門。木逗負責人 C.G.Chow 穿上一身家居便服迎門,而他的木工工作室就是家中的一間房間。

「木逗的意思就是自己一個在家中逗木的『逗木佬』囉。」C.G.Chow 笑著。

C.G.Chow 是一位自由工作者,主力從事表演相關的幕後工作。早年希望可以開托更多嘗試,曾到台灣學習木藝,回港後開始在家中的小小斗室自習鑽研。「在自己家做木工,地方小又不能太吵,不能因敲打影響到樓上樓下,而且儲存空間有限。所以每次開工,要花不少時間處理每個工序,例如做完一個步驟後要先將做完的機器推到另一邊,以騰出空間才可以去下一步驟,要不停重覆如此繁瑣的事。」

他的木品創作多以小巧用品為主,但同時很能貼合到生活需要。只要家中有需求,又能想到怎樣做出來的話,身邊有木材就自己落手做。「 我喜歡飲咖啡,但有一次把咖啡壺打爛了,只剩下一個漏杯,但沒有杯架承托著,於是就自己動手弄一個牙銷榫咖啡濾杯架吧。」還有家中的飯桌、電視櫃、一些書櫃木架等,都是他一手一腳設計及組裝。

他開始把自己的創作分享到社交平台,收到不少人查詢會發售。「就想不如輕微量產,因為一次過做需時和成本都較少,所以就一次過做一批,再放上網賣。」漸漸由為自己興趣而鬥木,再演變成為同好人鬥木,不時會接到來自香港、台灣等地的客製訂單。

「地方不足,唯有做些體積細小的東西;而細小木製品且機器取替不到的話,我就選了做組子。」組子是一種日本傳統木工藝,透過榫接方式接連不同細薄木片,以此砌拼出形各異、千變萬化的圖案,多用於門窗裝餘;或可作為獨立的裝置裝飾。

「機器不能取替人手去造組子,因為它關乎到很多有好細緻的榫位結構,要做得非常準確。我未來想挑戰做生命之花的組子,我暫時看來好像沒有人做過這件事,還有就是想做一些立體如球狀的組子,或者如扭麻花般很重技藝和結構的作品。」

Be special:木雕創作與教學室

在觀塘工廈區的一角小室,是木雕工作室 Be special 的本部,由兩位木雕藝術家 Vivian Law 與 Justin Chan 於2013年開業經營。一到埗開門,木香氣充滿著幾個空間,四周地面、木櫃內散放了大小各異,設計不一的木雕像,多似動物形態為主。乍看之下,這工作室更似一個木雕展覽場。

Vivian Law 和 Justin Chan 早年先後到台灣及浙江東陽等地學藝,學習現代與傳統的木雕工藝;開設工作室後,同時做個人藝術創作、學校教學、社區工作坊、產品設計等,期望可以把木雕融入都市生活。

Vivian 說:「在玩木的領域中,木雕屬於裝飾性的藝術。可以配搭傢俬製作,成為門框或窗框上的雕刻裝飾; 也可以是一些立體雕刻品如雕像,或生活用品如木雕餐具。我們主要專注木雕教學和創作,也會接客人訂製的動物雕塑、招牌創作等。」

木雕是一種以「減法」操作的創作形式,由一舊立體的木方,透過雕刻刀去除多餘的木質部份,慢慢塑造出形態各異的木雕塑。 Justin 補充,「如果要一個相對屬中型大小的作品,要先做好不同面向的設計圖,再把設計圖畫已經裁好的木方上。接著會做鋸切工序,裁好一個適合的大小後,再進行雕刻。」雕刻的過程沒有統一的完成度指標,要一邊雕刻一邊作出即時調整,平衡不同位置。到最後一個步驟就會上色、木蠟油或保護漆等,能令原本的木色更加美觀。

在香港,木雕為小眾範疇,Be special 希望能夠多做教學工作,令大眾對木雕有更多認為。Vivian說:「始終工藝的風氣是近十年才重新興起,木工是其中之一,而木雕更只是其中一少部份。我們會想多些人知道和欣賞木雕,會透過教育、分享去推廣這件事,但創作的時間也因而少了。」

禾日三巷工程部:構想本地木工廠的基地

來到一座舊式工廈的高樓處,拉開玻璃門走入禾日三巷木工部的工作室,直視眼前横排一行玻璃窗,維港景色映入眼簾。未及談上木工,先好好欣賞香港多年來一直引以為傲風景,而這個海港也造成了香港早年工業如船運、造船等方面的發展。

「我畢業後從事室內設計,但落手做木工的機會不多,主要是學習如何設計一件傢俬。但很多時候,工廠或師傅會說我畫出來的東西做不到,但我絕對認為是可行的,所以萌生自己落手做的想法。」禾日三巷工程部創辦人溫家諾如是說。

但慢慢地,他發現如果要同步兼顧室內設計的工作,又要半職做木工品的話,身心力和時間都不夠,他就轉為全職做木工,並主力由他一個處理工作室的大小事務。「好多時大家要求的生產速度都比較快,如我現在做用實木裝修,但好多時客人會要求我用一般中國工廠造的價錢和速度,這是頗辛苦的地方。所以有時自己會用一日做兩日的工作量以追趕進度。但做實木是不能太趕的,因為實木來到香港要先閒置一段時間讓它的含水量達至在存放空間的均衡點,這樣開採出來的木材才不易變形;而加工的過程越慢,它變形的幅度越細。」

工作室除了放置不同木工機器和木材,抬頭望上天花,還會找到不同的舊式香港木製傢俬,好些都是在以前學校、茶餐廳常見的。「我儲了這麼多香港的舊木傢俬和機器,希望在未來可以發展成產品而能夠生產出來。」以物品一直流傳和保留香港本地文化,「如果出書或網上寫文章的話,這些都可能會消失,但如果做一件傢俬放在家中,而且好耐用,它整個故事可以在你獲得產品同時,若能同時把故事傳開去,我覺得保存在人腦內的故事要比網上文章或書本的存在得更長久。」

除了製作有香港特別的傢俬外,家諾有見香港現時的木工技術在外國未必具認受性,希望香港可以擁有一間木工學校,能夠建立木工牌照制度。「它同時也是一間木工工廠,白天可以做到工廠量產之餘,晚上可以成為教木工的地方。可看看台灣有一些民營木工學校,其課程內容的完整度很高,台灣政府機構會採納之外,亦能把課程賣到中國,證明設計課程實用且具認受性; 其中某些課程只需要一至兩年就能培訓到學員可考到執照,我覺得是比較配合現實需要,所以我希望香港都可以做到類似的事。」

分享